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冥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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冥息

婳新穩如泰山,含笑望著攻擊而來的雪融,她從未想過,會有與融兒姐對戰的一天,就算有,她也會選擇退讓。因為融兒姐,是為自己出生入死的知己。

雪融看著自己的精靈劍,馬上就要刺到婳新的臉,而婳新始終笑意不明的望著自己,有那麽一剎那,想收手,可行動卻並未跟上思想。劍,就在婳新臉上,一刻也沒停。

一滴血液從婳新的臉頰滲出,立馬化為血蒸汽,並伴隨著婳新的淒然之音:“這一劍,是償還你在九窟洞,為我重傷的那一腳。”

雪融對她的誠然之心,不為所動,不過是一滴血。她要的是彬磁的冰源!

群仙看著邪尊已然受傷,都感覺勝利唾手可得!緊追雪融之後,將婳新淹沒在群仙的攻擊中。

乾坤袋中的犬犬,聞到血腥味,感知到危險,沖出她的衣袖,立馬化作巨大無比的響天獸,一聲怒吼,震得蜂擁而來的仙家,紛紛止不住的後退。

婳新不可置信地看著響天獸,犬犬,居然是響天獸!

它脖間和四肢處的殷紅,變成凹凸不平、不堪入目的血痕,那是被鐵鏈勒出來的。當初的它,被折磨得有多疼啊,才以至於變身,都隱藏不了這傷痕!

犬犬是曾經凈冥邪尊的坐騎,難怪犬犬會知道怎麽去浴魂洞,看見瀕死的彥來君,會發出不舍的嗚嗚聲。難怪彥來君要見它,要它好好照顧自己。

彥來君你從一開始就把它送給了我。你才會那麽有把握的說,我們這輩子,都不可能只是萍水相逢那麽簡單。

婳新望著響天獸,想著過往,心,狠狠的被刺痛。

彬磁對於響天獸的出現,卻並不意外,反而安心下來,師妹終於有幫手了。當初在九窟洞見過彥來君,就覺得他不尋常,隨後響天獸消失。他就斷定,彥來君是曾近的邪尊,犬犬出現在師妹身邊,更是肯定了他的判斷。

可將懷仙尊對響天獸的出現,卻感到非常意外。它可是自己當初一魂一魄死封的啊。

將懷仙尊被已經練成魂魄分離術的徒兒,打得節節後退,他感受到青出於藍的戰敗感。現在妖女,又都多了響天獸一個幫手。滅神之女的路,更加艱難。怒視彬磁:“沒想到,我一手調教的好徒兒,也有大逆不道對戰師父的一天。”

彬磁不卑不亢:“您會感激我今日的所作所為。”

“感激你維護禍害?”將懷仙尊說著騰起澤光劍:“魂、魄、分、離。”將懷仙尊的身影,立馬幻化成兩魂六魄,像翅膀一樣在他身後展開,仙光盛大,保持著與將懷仙尊一致的舉劍動作。

彬磁暗嘆,這就是操之過急的傀儡魂魄!

彬磁的三魂七魄,與將懷仙尊剩下的兩魂六魄,展開了激烈的鬥爭,魂魄相撞處,法力四濺。

面對昔日的徒兒,將懷仙尊已經完全沒有了優勢。只能勉強托住他。不得不感嘆被封的這十幾年,彬磁的修為,已然位居第一。

群仙對響天獸的出現並不意外,響天獸是邪尊的坐騎,在邪尊受攻擊時,出現再合理不過。更加將婳新和響天獸圍的水洩不通。紛紛使出法器,前仆後繼的輪番進攻。天空也因此各色攻擊的仙光,不斷閃現。

婳新帶著傷,精疲力盡的和響天獸一起應對各路神仙的車輪戰,身邊還時時刻刻纏繞著漫天飛舞的雪精靈,白光閃閃,雖不傷人,卻饒人視線。

在一旁觀戰許久的雪融,看到婳新已經累得毫無招架之力,全由響天獸護著。清麗的臉上,露出從未有過的陰險笑容:“就是現在,精靈化劍。”於是,漫天飛舞在婳新和響天獸身邊的雪精靈,化作精靈劍,在響天獸已經確認這些閃光的精靈不會傷人時,猝不及防地刺在了響天獸的心口,一擊要害。

還差一步,就能定住將懷仙尊的彬磁,驚恐的發現,婳新和響天獸,已經淹沒在群仙的攻擊中,再也沒有任何還擊的法力溢出。他即刻將凝聚的法力劈向婳新這邊。群仙全被震開。

但將懷仙尊也因此失去了冰辭對他的束縛,趁彬磁攻擊群仙的同時,立馬凝聚畢生法力於澤光劍上,並用劍,以迅雷之勢劃過自己的手心,沾染了將懷仙尊鮮血的澤光劍,燃起烈火,並帶著將懷仙尊畢生的法力,以無影之速,擊向婳新。

響天獸感受到熟悉的攻擊急速而來,這是曾經封印它的將懷仙尊發起的攻擊,於是不顧一切,將婳新圈在懷中。

“嘭!”出現在婳新眼前的,是血液四濺,殘缺的肢體,散落得到處都是。響天獸被打得粉身碎骨,魂飛魄散了。

只一瞬間,婳新就失去了響天獸的環抱。彬磁沒想到自己這樣不顧一切的劈開群仙的攻擊,卻給了將懷仙尊一個殺她的時機。望著泣不成聲的婳新,滿臉都是響天獸的血跡,閃現過去,用力地抱住她,喉間也開始發痛:“師妹,別哭,別哭。”

婳新痛苦得嚎啕大哭。

彬磁淒然淚下,更加抱緊她:“師妹,你還有我。”

婳新滿身血渣,悲切的哭聲,讓鐵佛傷心,石人落淚,群仙都觸目崩心。

雪融顫抖起來,她不知道自己,到底怎麽對她起的殺心,下的殺手,她茫然的看著自己曾經的姐妹。

唯獨將懷仙尊,並不為這悲切之聲動容。他能享有戰神之名,能維護蒼生太平,能讓玉帝禮讓三分,沒有鐵石心腸怎麽行?沒有殺伐決斷怎麽行?趁所有人沈寂在婳新的悲傷中時,他召喚起澤光劍,不附加任何法力,因為法力太強,就會像剛剛一樣被發現,繼而被彬磁攔截。所以,他選擇無聲無息地啟動澤光劍,以無影之速刺向婳新。

“嗯!”一聲沈重的聲音響起。澤光劍插在了婳新的心口。嘴角溢出大量的鮮血,化為血色蒸汽,從彬磁的臉龐騰空而去。

群仙不可思議的看向將懷仙尊,誰都有惻隱之心,可將懷仙尊沒有。

彬磁急忙地點了婳新心口幾處大穴位,護住她的心脈,沖將懷仙尊怒吼:“你會後悔的!!!”

婳新掙脫彬磁的懷抱,顫顫巍巍地站起來,彬磁不放心的扶住她,卻聽她淒然道:“我真的,是你女兒!做邪尊沒有錯!沒有誰願意生來就是壞人,沒有誰願意生來就是反派,就像狼和羊!您能明白我被棄、被喊殺、的感覺嗎?很委屈,很無助,也很痛心!”

婳新越來越感受到自己的虛弱,看向彬磁,在這世上,也只有他最在乎自己了:“去找融兒姐吧,我唯一放不下的,就是你了。所以,你一定要過得好!”

彬磁看著她綿軟無力的倒下,心神碎裂地抱住她,無聲的淚水奔騰。

這是雪融第一次看他流淚。眼神裏,透露著誰也看不出的殺氣!

將懷仙尊終於松下一口氣。

彬磁痛心地看著人格扭曲的師父,決心要師父,為此後悔終生。他慢慢地逼出婳新的元丹。

所有人都震驚了,包括將懷仙尊。婳新的元丹,居然是三顆連在一起的,這是聞所未聞的事。其中最小的一顆,已經布滿裂痕,散著幽幽的紫光,這紫光,是靈祥神尊特有的法力之光。

彬磁望著瞪圓雙眼的將懷仙尊,苦笑道:“她的三顆元丹,一顆是拜你所賜的鸞天蛋的;一顆是前任邪尊臨死前,偷偷傳給師妹的,所以她才有象征邪尊的往生花;還有這顆最小的,已經充滿裂痕,是靈祥神尊一半的元丹。另一半,還在靈祥神尊體內。”

彬磁望著充滿疑問,卻故作鎮定的將懷仙尊,接著說道:“師妹體內元丹太多太強,靈祥神尊體內僅剩的半顆元丹,根本承載不住她,所以她提前降生了。現在,你相信她是你女兒了吧?!”

將懷仙尊心中閃過些許後悔,卻依舊強硬:“那又怎樣?她終究做了邪尊!”

彬磁笑得更苦了:“是啊,終究做了邪尊。如果不是因為可憐你,對靈祥神尊的千年追逐之旅,卻只在一起五個月,她哪裏會去浴魂洞。如果不是看到你被封十幾年的痛苦,她又哪裏會主修邪靈魔力,去練魂魄分離術,而成了真正的邪尊。不過,都不重要了,她已經倒下了。”

將懷仙尊渾身顫抖,心,被後悔充斥,卻固執地不肯承認。

彬磁冷笑:“還有一個很不幸的消息要告訴你,靈祥神尊本來可以重現的,可你剛剛刺師妹的這一劍,恰好刺中了靈祥神尊的這半顆元丹,所以,從未背板過你的靈祥神尊,與你真的再無可能了。真是報應!”

“不!!!”將懷仙尊突然失聲大叫:“她的元丹只是布滿裂痕,還沒碎,還有可能!”

彬磁痛恨:“可師妹已經倒下!除了在胎中自主結合三顆元丹的師妹,誰也無法完好的分離這些元丹,是你,是你將這種可能,變成了不可能!”

“不!”將懷仙尊悲傷怒吼。他對靈祥神尊的心,千年不變,愛的是靈祥神尊,恨的,也是靈祥神尊,心裏全都是靈祥神尊。以為早已經灰飛煙滅的她,居然還有重現的機會。誤會的解開,使他對靈祥神尊和婳新多了無窮的愧疚,更燃起他已經死去的愛情之火。現在,希望卻在瞬間破滅,還是自己親手毀滅了這個希望!他焦急得快要失狂了:“一定有辦法的!”

彬磁趕緊將元丹逼會婳新體內,他不想失狂的將懷仙尊,奪去元丹,徹底的毀了師妹。

將懷仙尊悔不當初:“我錯了!我錯了!我錯了…靈祥神尊、靈祥神尊、女兒、女兒…”

彬磁望著始終閉眼的婳新,親昵道:“你還是太小了。活的這十幾年,根本無法讓你看清,師父的偏執和一意孤行。到死,你都想讓他知道,你是他的女兒,可你卻不知道,你不死,他是不會聽任何解釋的。這就是他的偏執!因為他的偏執,師宗仙千年前就無奈歸隱;因為他的偏執,前任邪尊被滅,靈祥神尊沈睡;因為他的偏執,他被師宗仙師封印;因為他的偏執,你也倒下了!”

將懷仙尊聽著彬磁對婳新的言語,失狂的捶胸頓足:“我是罪人!我是罪人!我是罪人……”

將懷仙尊發狂的打著自己,周身的仙光淩亂,法力亂串。他突然抓起身旁的仙家,小心翼翼地問:“靈祥神尊呢?她懷孕了,我得去看看,還在煙雲臺嗎?”

被他抓住的仙家,顫顫驚驚:“不,不,不知道。”

“啪!”將懷仙尊一激動,就將手中的人,捏了個魂飛魄散。開始怒吼:“有誰知道?有誰知道?……”

群仙紛紛後退,將懷仙尊,顯然已經瘋癲成魔!

有一個被他抓住的仙家,嚇得結結巴巴:“我知、知、知道!”

“快說!快說!快說!”

可憐的仙家,被將懷仙尊,噴了一臉的口水:“在、在、在煙雲、雲、雲臺的石像上。”

將懷仙尊終於不再狂躁,喃喃的重覆:“煙雲臺上?煙雲臺上?啪!”手中的仙人再次被捏得魂飛魄散,他更加失狂:“只有死了,才在石像上,靈祥神尊沒死,沒死!”

所有人,全都害怕得落荒而逃!熱鬧的場面,一下子冷清。將懷仙尊十幾年前,就無人超越,現在超越他的邪尊,又死了,瘋癲成這樣,誰落他手裏,誰就得魂飛魄散。

其實所有人都不知道,超越將懷仙尊的,還有他的徒兒—彬磁。只是彬磁目睹了師妹遭群仙追殺的情景後,他再也無心這些不分青紅皂白的群仙生死了。

將懷仙尊緊追著大批的群仙而去,不時傳來滲人的”啪啪“聲。

唯獨雪融茫然站著,望著彬磁和婳新。她不知道自己是對還是錯,是對?對在哪?是錯?錯在哪?頭腦一片空白。

突然,腳下的冰層,齊齊發出聲響。之前被將懷仙尊毀裂的冰層碎片,竟全部慢慢騰空而起,將婳新舉起。倒下的婳新,被騰起的冰層碎片,團團圍住。

仙靈劍騰空而出,嗡嗡作響。一個急轉而下,紮進了冰層之下。

彬磁竟感受到冰層之下師宗仙的氣息,只是極其微弱。

慢慢地,騰起的冰片成為師妹的背景,額間的往生花瑩瑩閃光,照得雪白的臉龐泛出妖異的淡藍色,美得顛倒眾生。

仙靈劍也慢慢地從冰層之下騰出。在場的彬磁和雪融,都驚奇地發現,仙靈劍通體如冰般透明,師宗仙的魂魄,就沈睡在劍身中,帶著幽幽的寒氣,附在了婳新的身上。一個旋轉,仙靈劍和婳新,都消失得無影無蹤。沒有留下任何言語和行跡。

“師妹!!!”失去婳新的彬磁,撕心裂肺的吼叫,震得雪融心神麻木,她從未見過他這樣,哪怕她為他受了妖魔一刀一掌,他也從未這樣過。

“她已經死了。”雪融小心翼翼地提醒。

“師妹!”彬磁什麽也聽不進去,憑著本能,胡亂得朝前方追去,也不管仙靈劍和婳新,是否就是隱身在前行這個方向。

雪融隨著彬磁跑出一步,又停下。彬磁對婳新的愛,都是出自本能的,因為冰源。婳新若死,他就心灰意冷。婳新若活著,他就窮追不舍。他的冰源,左右著他的愛,所以他的眼裏,再也看不到曾經的自己。

可雪融終是不甘心,化作一縷雲彩,緊跟著彬磁。這一跟,就是十五年!

十五年來,她不敢顯出原型。因為她每每現身,他都會發狂的用劍指著她,瞠目而視。

所以,十五年來,彬磁上到天宮,下到十八層地獄的尋找婳新,她就隱身跟到天宮,跟到十八層地獄。

十五年來,她就這樣沒日沒夜地跟著彬磁,看他不顧一切地尋找婳新,看他因為一點線索而產生莫大的希望,看他因為希望落空,而絕望的發狂。

十五年來,她就這樣陪著他,再也沒回過鏡光洞。鏡光洞也因此荒廢,仙娥走了,冰連化了,雜草叢生。

她很想問他:他也要像將懷仙尊一樣,開啟千年的追愛之旅嗎?她一千年都找不到,他也一千年都如此嗎?不管滄海桑田如何變化,他的心,都不變嗎?

十五年了,彬磁上天入地,能找的地方都找了,就是沒有找到婳新的身影。他也十五年沒再理過普渡仙山的事。

冰源,他的生命之源,代表著他的情緣——師妹,到底在何方?

彬磁終於停下腳步。雪融看他默默地站在天泉谷邊,已經七天七夜,呆若木雞。這裏曾經是婳新呆過最長的地方。他終於絕望的不再上天入地了,也是啊,都十五年了,他再也沒開口說過一句話。

她望著他的背影,明顯清瘦了,在微風中擺動的長衫和長發,顯得他更加孤寂。其實,只要他說一聲,哪怕一個微笑示意,她都會不計前嫌,幫他追蹤婳新,畢竟,十五年了,這樣僵持敵對得有什麽意思!

當初的恨意,早就被他、被時間磨滅了。不如,幫他找出婳新,彼此解脫,可他,就是連這個解脫的機會,都不給彼此。因為,她明白,以他的法力,是完全可以感知到她就在他附近。只是他,從不屑於理睬自己。更不屑於自己的幫助。

自己與他,連說話的可能都沒有了。

《世界大同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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